遥祭昔颜

一只无法脱离低级趣味的大白熊

【盖迅】谁管爹妈愁白头(END)

熟悉的标题,熟悉的风味X2

依旧是《欺师灭祖天打雷劈》的稿子

这个标题其实是个上下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谁管爹妈愁白头】这个样子

然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要是没记错它应该是……乔高?吧……

anyway,待我先放稿,最后再逼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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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师父……”偌大的厅堂里,李轩和吴羽策一左一右地端坐在上首,一个顶着张恨铁不成钢的黑脸,一个八风不动地端着茶碗抿着茶,冷不丁一道余光刀片儿似的扫过来,刮得跪在正中的李迅一个哆嗦。

亲娘嘞……这是要死人啊……

李迅默默在心里把三清四御吕祖观音统统拜了个遍,这才壮着胆子接着说道:“师父您听我说,我跟师弟真的是清——白的……”原本挺有气势的一句话,愣是在吴羽策搁下茶碗的“当啷”一声里萎了下去,李迅缩了缩身子,求助似的看向另一边的自家师父。

“看我干吗?”李轩恨不能撸袖子抽他两巴掌,“你自己解释。”

“算了吧。”吴羽策不咸不淡地打断了他,“都跟你学的,能解释出什么来。”

“不是,阿策,我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啊!”

“看看,句式都一个样。”吴羽策瞥了他一眼,四平八稳地把视线转向了厅堂中央,冲着一直没说话的自家徒弟扬了扬下巴,“小盖,你说吧。”

“是。”盖才捷跪得端端正正的,稍稍直起身子行了一礼,又偏头看了看旁边萎得没了声的李迅,然后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着吴羽策回道,“回师父,我与师兄确实……两情相悦已久。没有禀告师父是我的错,不过师兄说,既然门规没有规定想来也没有什么,所以才……”

吴羽策偏过头去看了看李迅,“你说的?”

“啊啊我我……”李迅忙不迭跪正了身子,“是——回师叔,是我说的,按照师父去年制定的本门门规第七版,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不许师兄弟呃……那啥的规定啊!师父说了只要不违反门规随便怎么折腾所以就——”

“你说的?”吴羽策斜着眼睛转向了旁边的李轩。

“啊?”李轩连忙回头,“怎么可能!我怎么会……”

李迅一听这话惊得几乎要扑过来,“师父你明明说过的!年初我违反门规偷跑出去逛庙会被关禁闭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教育我的!唐师叔也在场可以给我作证的!”

李轩立时瞠目结舌地愣在当场。

吴羽策看了看李迅,又接着问李轩:“门规,你定的?”

“不是,阿策啊……”李轩呆了那么一小会儿,方才惶恐地搓着手答道,“这不是当时你定的时间说是务必要按时出来写出来,结果你又临时有事下山去了,我就自己……”

“行了。”吴羽策冷冷地一抬手,眯起眼睛似是思索了片刻,随后眼神随意地往李轩身上晃了晃,轻飘飘地说道,“那你就接着自己解决吧。”

一时间厅堂里一片死寂,连隔壁院里的犬吠声都清晰可闻。吴羽策端起茶碗又抿了几口,然后淡然地站起身来,撇下一句“小盖跟我回去”,便在李轩欲哭无泪的注视中一撩衣摆迈出了大门。

李迅惊魂未定地呆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抬起头对上李轩的眼神,颤微微地喊了一声:“师父?”

“叫我祖师爷也没用。”李轩绝望地合上了双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再转过脸来已然是一副看破红尘的表情,“迅啊,为师怎么跟你说的来着,不作死就不会死,现在懂了吗?”

“啊……啊?”李迅一副没晃过神来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李轩,“怪我吗师父?”

“不怪你怪我吗!”李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李迅一个激灵。他眼巴巴地看着师父故作镇定地甩了甩被震疼的手,一番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吐这个槽。

“徒弟啊……”李轩淡定地在大腿上抹了抹手,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李迅,语重心长道,“为师平日向来待你不薄,你说你成天背着我干些个歪门邪道的事——你别顶嘴!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要真想抓你禁闭室的地板都能给你跪穿了!为师觉得吧,你也就是小孩儿心性,贪玩点儿也是正常,这山上条条框框的这么多,没必要让你过得那么辛苦……可是你!”李轩抬了手又要往桌子上拍,又生生僵在了半空,随后唰地向前一挥直指着李迅厉色道,“偏偏给我搞这么一出!好,你也这个年纪了,有点儿什么这样那样的冲动,我也不拦着你,可是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吗?”

“师父……我倒是想呢,咱这山上不也没个女孩子嘛……”李迅哼唧着回道。

“我今儿就赶你下山你信不信!”

“哎哎哎师父师父!”李迅忙不迭直起了身子,“别啊师父,我觉得山上还是挺好的,我又不是非找女孩子不可是不是?再者说了,您舍得赶我走吗?我走了谁给您端茶送水端饭送菜洗衣叠被……”

“你再扯?你几时给我端过茶送过水洗过衣叠过被?”

“呃……师父您……可以假装我这么做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特别感动?”

“感动得我想抽死你。”李轩只觉得一口气险些就没上来,一脸心好累不想再说话的表情冲着李迅挥了挥手,“走走走别烦我,我想静静。再敢问我静静是谁就别指望我救你了。”

李迅原本正要开口,一听这话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地行了个礼,敛着衣衽退了出去。

一阵山风吹过,卷着几片落叶萧瑟地飘落下来,天晴得一丝云都没有,阳光洒在院子里满满的一地。真是个适合感伤的好季节啊,李迅看着天惆怅地叹气:师父啊,你还是爱我的吧,千万别放弃我啊……

 

当然,事实证明,李轩还是发自肺腑地疼爱着他这个亲传徒弟的,各种意义上。

“你师叔这人你也知道,脾气上来了那是听不进去解释的。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趁这个机会你们俩都冷静冷静,一切等咱回去再说吧。”李轩扶着晃晃悠悠的窗框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该说谢师父吗……”李迅在冷风中腾出一只手来紧了紧衣领,“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被坑了呢。”

“迅啊,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能和为师一起出门,还是出远门,那是门中多少弟子求之不得的事。”李轩调整了一下坐姿远离了嘎吱作响的车厢壁,随手扯过一个包袱垫在背后靠着,“再者说,我这还不都是被你坑的。”

“喂喂师父别这样啊,不是说此去微草堂事关重大一定要掌门亲自出面以示诚意吗?怎么又成我坑您了?”

“可是往常这种事都是我跟你师叔一起出面不是吗。”李轩怨念地白了自家爱徒一眼,“我们俩一起出门好歹还能带个车夫,现在只能凑合着用你,看你驾车这技术,等到了地方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能被折腾散架了。”

“那您倒是带啊!我也不介意您带个车夫的!”

“你以为我不想啊?”李轩敲了敲窗框,正色道,“本门差旅费报销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八条第四款,门内弟子因公乘车外出的,一律自行驾车,不得雇佣驾车人员,否则自行承担因此产生的费用。第十九条第三款,堂主及以上级别因公乘车外出的,如有弟子随行,一律由弟子驾车,不得另行雇佣驾车人员,否则自行承担因此产生的费用。有没有好好读过啊你。”

李迅只听得自己的下巴咔吧了两声,一个没坐稳差点摔了下去,“师父您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居然专门研究这玩意儿?”

李轩不屑地哼了一声,“掌门者自然要掌握门中大大小小一切事务。”

“您其实只是怕师叔不给您报销吧……”李迅撇撇嘴,“掌门做到您这份儿上,也真够不容易的。”

李轩在车厢里叹了口气,“你也别不当回事儿,等有朝一日你也成了掌门副掌门什么的,这些内容可都是要像为师一样倒背如流才行的。”

“师父。”李迅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带着您一车两命还来得及吗?”

 

虽然说出了这种完全可以紧跟一句“本故事到此结束”的台词,不过李迅好歹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尽管在瑟瑟寒风中一脸憋屈三番五次地恐吓坐在车里的师父,倒也还是没做出什么一车两命之类丧心病狂的事来。

两人如是奔波了几日,在连续露宿了几晚过后,终于在这天傍晚时分抵达了一座小镇,这才在一家客栈里落了脚。

虽然嘴上抱怨,不过拍着良心说的话,李迅倒还是更喜欢跟着自家师父出门——至少比起跟着吴师叔好了太多。

真要说起来,李轩和吴羽策两人也都是颇为认真的性子。只不过李轩的认真仅限于正事,若是有弟子练功偷懒给他抓住,那也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可是到了正事以外他便也随意了起来,就像李迅这样的,闲暇时也能跟他拌个嘴逗个乐,也是一派和乐融融。但吴羽策的认真,那可是方方面面全无差别,对李轩兴许还能忍忍,对门下弟子可是毫不心软。就好比说出门在外吧,若是换了吴羽策,那绝对是一进房间不到离开绝不出屋、饭菜茶水都要一一查验过方能入口、交谈都要压低了声音还不能提及重要事宜的。而李轩嘛……

李迅坐在厅堂里吃着可口的晚饭,听着邻桌几人高声谈论着江湖轶事,看着对面抿着小酒一脸怡然自得的自家师父,顿时觉得无比满足。

“所以齐府的一堆怪事,最后竟还是虚空掌门亲自出手解决的?这可当真是了不得啊,传闻不是说,虚空观的那位掌门也是得了道、位列仙班之人吗?居然能得仙人相助,齐府是有多大的派头?”

“什么什么?那虚空观竟有如此高人?我家隔壁那小子早些年也投了虚空门下,年前回来探亲,我看也没什么不同啊……你可别是瞎说的吧?”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你那邻居区区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跟着念念经练练剑也就完了,人家可是掌门啊!”

“可不是吗,我听人说那虚空观的家底也不怎么殷实,又没有什么背景,若是再没有个把高人,怎么能这么些年都没个衰败的意思?”

“是啊是啊,而且越是高人啊越是咱这些普通人看不出来的!别人且不说,前些年我们镇上闹瘟疫的时候,虚空观的吴副掌门带弟子前来布药行医,那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都说虚空剑法精妙绝伦,精通者更有召唤鬼神之力,可是那位副掌门乍看也就是一副清秀模样,若不是有人偷偷告诉我啊,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哎哎哎,这可就是你眼拙了,那位副掌门乍看确是清秀,不过清秀里又透着几分疏冷,分明就是一副超脱于尘俗之外的架势嘛!”

“哎,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再往后多看看,可不是吗!要我说啊,副掌门都是如此,掌门想来一定也是位仙风道骨的高人吧……”

“没错,我听人说掌门大人早就上百岁啦!指不定我们这边议论着,人家远在千里之外都能听得到呢!”

“唔噗——”李迅听到这里,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见怪不怪的李轩,一面勉力憋着笑七手八脚地擦着桌子上的茶水,一面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啊……天哪太可怕了他们说的跟我们是一个门派吗?还上百岁?师父是我被驴还是他们被驴了啊?”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还听过传闻说虚空掌门乃是谪仙下凡的呢。”李轩淡然地说着,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脸复杂下巴快要脱臼正在努力从众多槽点中挑出一个来开口的李迅,“你看你,还是不够镇定吧……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我们虚空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能存续到现在,一来是靠着独门的剑法和阵法,二来呢……靠的就是这些神乎其神的传言了。”

“不是吧师父,我记得设定里我们好像是正统门派啊?传销这种忽悠人的事,不是归轮回教的吗?”李迅受惊不小,一句话说得调子都千回百转。

李轩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这怎么能叫忽悠人呢?话又不是我们放出去的,原本我们就做着些怪力乱神之事,其中玄机不足为外人道,自然难免有人妄自揣测。至于这真相嘛……正所谓虚即是实,实即是虚,能不能参透,就全看天意了。”

“被驴了也不能怪我们,一切只因凡人太愚蠢,是这意思吧?”李迅嚼着花生米总结道。

“迅啊……”李轩叹了口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是一门艺术……”

“是是是,这我可比不上您。”李迅连忙说道,“连师叔那脾气您都能哄得好好儿的,可不是您老会说话嘛。”

“诶,你师叔对你们严厉了些,那是因为他是你们的长辈,对我自然是不同的。”李轩摇头晃脑地说着,吃了口小菜,又抬头道,“再者说,你若是不会说话,又是怎么把你师弟骗到手的嗯?”

“怎么就叫骗到手啊!”李迅一激动险些拍案而起,一回头撇到了隔壁桌还在争执着虚空观的那些人,又立刻收了气势,压着声音道,“我对师弟可是一片真心好吗!”

李轩嗤笑了一声,摇头道:“横竖这一路的时间,就咱们两个人,你好好想想清楚,从头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吧。待我听完了,再决定怎么处置你。”

“啊?所以这是板上钉钉地要处置我吗?”李迅一脸苦相,“师父别啊,我真的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啊,别人不知道我您还不知道吗,我可是小心翼翼地踩在门规边缘从不越界的!”

“你还敢提!这趟回去你师叔铁定又要让我重修门规,都是你害的!”李轩一挥手作势要拍他,不过也就是空摆了个架势,轻而易举就被李迅躲了过去。他也不再多说,摆了摆手道,“快吃吧,吃完上楼说。”

“好好好,吃吃吃!谢师父不杀之恩!”李迅笑着应声,顺手又给李轩盛了碗汤,颇为狗腿地双手端了过去。

李轩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碗叹道:“你呀……真愁人。”

 

虽然师父已经拿出了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架子,奈何李迅向来不是一般的心大,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压力都没有的样子。待到二人酒足饭饱,厅堂里一边用餐一边闲聊的人群早已散了大半。眼看着外面夜色渐深,李迅这才跟着李轩上楼回了客房。

他们两人出门来带的行李也不算多,李迅安置好了东西抬起头,方才意识到一个深刻的问题。他转过头看着正优哉游哉地解着外袍的李轩,一脸严肃地问道:“师父,您等一下。莫非,难道,咱俩今晚,住一间?”

“是啊,怎么了?”李轩坦然地把外袍搭在了衣架上,回头看着他。

“不……不是,师父,你等等……”李迅摆了摆手,又四下环顾了一圈,才接着说道,“这屋里,可就这一张床啊,师父,你确定师叔回头不会杀了我?”

“杀你干嘛?这规矩都他定的啊。”李轩径自倒了一杯茶,在桌边闲闲地坐了下来。

“哈?这……这有什么规定啊?”

“本门差旅费报销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二十五条,两名及以上弟子因公外出需住宿的,除男女同行的情况外,不论身份,一律两人同住一间客房,否则自行承担多出费用。李迅啊,不是我说你,你日后也是要替为师到处跑的,这些个规矩回去真该好好看看了。”

李迅表情复杂地咽了两口口水,沉重地在李轩对面坐了下来,“师父,您告诉我……咱们虚空到底是有多穷?您好歹也是个掌门,连个特例都没有吗?出趟门就寒酸成这样?想想咱前两晚是怎么过的啊……”

“所以说今晚有房睡就不错了你还埋怨什么……”李轩拍了拍李迅的肩,语重心长道,“咱们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也全靠了这些年勤俭持家才能到如今,不易啊……”

“行了师父快别说了,我都不知道该心疼您还是心疼我自己了。”

“你有什么好心疼的!”李轩一拍桌子,“苦日子没见你跟着过两天,倒先给我跑去谈情说爱了。自己胡搞也就算了,还把师弟也拖下水!”

“师父您这话说的……”李迅讪笑,“我自己怎么谈情说爱啊……”

“还顶嘴!”李轩端着杯子往桌沿上一磕,震得李迅忙不迭缩着身子闭嘴了。他又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行了,在我跟前也没什么好瞒的,你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从头给我说,别扯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听到没!”

“好好好,我说我说。”李迅应着声,两手搁在膝上攥住衣摆绞了绞,像是在回想什么似的,隔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小盖当初刚上山的时候,兴许是吃不饱吧——您也知道的,门中为了清修每天的饭菜就那么丁点点,刚来的时候都适应不了嘛!反正大概就这么着,大晚上的他就偷偷摸摸一个人跑去厨房了。那时候都深更半夜了,哪儿还有什么饭啊?他肯定就没找着呗,一个人蹲在门口委屈得什么似的,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这不就正好碰上我了吗……”

“哦,所以,深更半夜的,你跑去厨房是干嘛的?”

“呃……这个……”李迅含糊着把头扭向了一边,飞快地转移话题,“师父,这不是重点……”

“这当然是重点。再往后的事儿我不用听都知道,每天晚上厨房碰头,开开小灶吃吃喝喝顺便看看月亮谈谈人生,一来二去就谈到一起去了,不就这么回事儿吗。”李轩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李迅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轩,“师父您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怎么说得好像亲眼所见一样!这也太神了吧!”

“亲眼所见算是个什么段位……”李轩冷哼了一声,“要不怎么说你一点儿新意都没有,这话回头你最好别告诉你师叔,不然他肯定要说都是我教你的,真是天地良心。”

李迅看着自家师父呆了一呆,又低着头慢慢消化了一下,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不是吧师父,您——这也太……太没创意了吧……师叔那么高冷的人,居然这么好收买,简直……”

“什么叫好收买!”李轩正色,“这也是要看人的,懂吗?这也就是我,换了别人那也一样没戏。”

“是是是,好好好,师父威武师父英明,您二位天造地设神仙眷侣……”

“行了行了,别扯那有的没的……”李轩打断道,“你们俩怎么好上的这事,我也就是顺口一问,本来也就没打算管。当初门规里没写这条,自然也不是我老糊涂忘了,毕竟两情相悦这事,只要发乎情止乎礼,原本也就没有什么好不准的。再说有我跟你师叔的先例在前,若是当真写了这么一条,岂不成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就是就是,师父您深谋远虑,简直英明……”李迅看着李轩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连忙狗腿地凑过去又续了一杯。

“说好听的也没用。”李轩不轻不重地在他脑门上推了一把,“我问你,小盖可曾跟你说过他的身世?”

“没。”李迅说着笑了笑,“我看他大概是不想提起,再说不用问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当初送他上山的那架马车,虽然看似低调,可那布帷马匹可都不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手的,想来也是官家的孩子。我呢虽然人在山上,朝中大事多少也算知道一些,那时候政局大变大批官员被清剿,这么一联想,师弟他……多半是上山避难来的吧。”他偏头看着李轩,见他没有答话,便又接着说道,“我看师叔待他如此,估计他……也是迟早要回去的吧。如若不然,你们也不会都是这个反应。”

李轩听他说完许久未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都是你自己猜的?他一个字都不曾跟你说起过?”

李迅叹了口气答道:“师父……人家小小年纪家里就出这么大的事,心里得多难过啊。你看他成天板着个脸小大人似的,我都想着法子让他开心点儿,哪还会让他再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再说一遍啊。”

李轩哼了一声道:“这时候你倒是体贴得紧,在我面前就知道成天戳我伤疤,当真不是亲生的。”

“别呀别呀师父,咱俩这能一样嘛,我戳您的那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再说我这天天跟前跑后的,一片孝心天地日月可鉴啊是不是……”李迅说着还凑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

“行了行了,贫也没用,这时候说得跟真的似的。”李轩不动声色地甩开了他,又问道,“那你想过没有,你们俩以后怎么办?”

“以后就……看造化呗,他要是不走那自然最好,若是一定要走,那我也跟去……也不是不可以——哎师父师父您别这么看着我啊!诶……我知道不能给您尽忠尽孝是我不对,但是我下面还有那么多师弟呢,哪个不比我有前途?我这么些年在山上也给您添这么多麻烦了,是吧……”

“你小子这时候倒有良心起来了啊?”李轩斜了他一眼,“行啊,这都打定主意要私奔了,你当真是比为师出息多了。”

“哎哎师父,我这不就是说个万一嘛……”李迅连忙说道,“虽然您和师叔都觉得他是迟早要回去的,可这事到底不还是师弟自己说了算吗?我原本也是顾忌着这些的,可是我想,师弟他向来稳重,既然他肯跟我开这个口,自然也是心中早有定夺,肯定不会走到让我为难的那一步的。”

李轩反复琢磨了两遍这话,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你等等,你是说——你们这事儿还是小盖先开的口?”

“是啊。”李迅点点头,又笑道,“其实起初我也想不明白,我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可是那时候他那么跟我讲,我看着他就觉得,他这样的性子,一定是下定了决心才会说出这些话吧……”

“怎么搞得还好像你吃了多大亏似的?”

“怎么会呢。”李迅低着头兀自笑了笑,“师弟这么好,为他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李轩看着自己的大弟子,吸了口气犹豫了半天,最终也只说出了句“啧啧啧”便没了声。李迅半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也没有再说话。原本还颇有些热闹的屋子一时也静了下来。桌边的窗子开了道缝,晚风飕飕地灌进来,吹得桌上的蜡烛一明一灭,连带着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起一伏地晃动。

气氛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直到屋门发出利落的“吱呀”一声。

来人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可是原本闷声坐在屋里的两位瞬间都惊得站了起来,李迅更是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乖乖地低头行了个礼道:“师……师叔您怎么来了……”

吴羽策挨个看了看两人,径自走到李轩旁边坐下,自袖中抽出两封信来放在桌上推给了他,“你们走后第二日门中便先后收到了这两封信,我想这次还是我陪你去比较好,你看看吧。”

李轩原本诧异于吴羽策突然出现,不过以他的性子,想来也定是有什么要事,看这样子必定也是连夜赶来的,于是只说了句“辛苦你了”便匆匆抽出信笺看了起来。

吴羽策也不在意,抬手接过李迅递过来的茶杯,对他说道:“小盖在外面,天色已晚,你们先去休息,有什么安排明日再说吧。”

李迅低着头偷瞄了一眼吴羽策,见他面色平静,倒也看不出什么怒气,又瞄了一眼旁边正蹙着眉看得认真的自家师父,只得点头应是,然后退出了屋子。他随手合上了身后的门扇,便脱力似的靠在了一边的墙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神啊……难道说刚才我和师父说那些什么什么什么的时候师叔一直都在门外站着吗!师叔他到底听到了多少啊救命!不对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对师叔不敬的话我都不记得了啊!无量天尊啊救救我啊我虽然嘴快了一点可我说的都是无心——不对不对,关于师弟的部分还是真心的……

李迅揪着头发一脸绝望地天人交战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快步上了楼梯,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走了过来。“……师兄?怎么了?”

“我觉得我不太好我一定是要死了大概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不对师叔说有什么事明早再说看来是打算让我再见太阳一面……啊师叔果然是个好人……”李迅头也不抬地喃喃自语道。

“师兄……”盖才捷叹了口气蹲下身来看着他,“师父说什么了吗?”

“不并没有……就是什么都没说才可怕好吗!师父——咦不对什么时候成师父了?”李迅猛地抬起头来,愣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哎呀师弟,你怎么在这?哦不对师叔说了你在外面的,看我这记性……师弟你跟着师叔赶过来的?挺久没休息了吧走走走先去休息,房间在哪儿?”

“在那边,我刚下楼去取了些东西,正要回去。”盖才捷抬手指了指,又看看他,“师兄,你没事吧?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不要担心,师父没什么……”他突然顿住了,像是想不出措辞了似的,隔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师父不会责怪你的,他跟我谈过了。”

“谈过了?谈什么了?”李迅噌地站了起来问道,说罢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拉了盖才捷一把道,“走走走先回房,我刚才还说要是跟师父一起住一晚上回去妥妥儿要被师叔灭口呢,终于不用担心了……”

盖才捷跟着他走着,一边回道:“门内规矩如此,师父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师兄你想太多了。”

“诶好吧好吧,其实我就是……对师叔他有点儿怯,你懂的。”李迅一边解释着一边推开了房门,把人让了进去。

“师兄总是不守规矩,自然是要怕师父的。师伯待你向来宽宥,师父若是再不严厉些,岂不是要让你带头反了天去。”盖才捷答得一板一眼,全然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

“师弟啊……”李迅一副很是受伤的样子看着他,“师兄这么多年给你开小灶的情谊你都不念了吗……”

“到后来只是师兄你自己想吃而已吧。”盖才捷说罢,看着李迅饱受打击的表情,又添了一句,“不过手艺不错。”

“是吧是吧!”李迅闻言便精神了起来,又问道,“不过你们怎么会突然赶来?出什么事了吗?”

“师父没告诉你吗?”

“他拿了两封信给我师父,也没说什么事就让我先出来了……”

“嗯……”盖才捷在桌边坐了下来,想了想才解释道,“晋阳的姜家来了一封信,说是府上出了些怪事,请我们派人去看看。师父怕我一个人去不太妥当,原本是想叫别人和我同去的,正巧微草堂也突然来了一封信,内容是什么……我就不大清楚了,总之师父看过之后便决定还是他和师伯同去,又说既然怎么都要来追你们俩,不如让你和我同去就好了。大概……就是这样。”

“哦哦……”李迅的脑子跟着绕了几圈才算理明白,乐呵呵地点了点头,“所以就是师叔要和师父去微草堂,然后我跟你去晋阳,是吧?哎呀真好……”

盖才捷看他一副得了甜头的样子便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了,皱了皱眉说道:“师父他……虽然没有责令我跟你……分开什么的,不过也没有点头首肯,他只是说……让我好好想清楚。”

“我知道啊。”李迅仰着头笑了笑,“这样不就挺好的?该想清楚的,你不是早就想清楚了吗?”

“你……”盖才捷原本想说些什么,却犹豫着停住了话头。

李迅也没有在意,随口又问道:“不过你跟你师父都说了些什么呀?”

“嗯……大概也就是刚才你说的那些。”

“咦?你等一下……”李迅震惊地看着盖才捷,“你也听到了?!”

盖才捷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答道:“是,听到了。”

李迅原本就斜支着椅子坐得摇摇晃晃,这一下险些摔下去,慌忙扒住了桌沿才稳住了身子,盯着盖才捷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个什么,最后也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那……那你……”

“其实我知道的,师兄你肯定早就猜到了。我家里的事,只是太过复杂又有些危险,我不愿提起也不愿想起。”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本就是庶出,如今家道中落,还记得我的人大多不在了,我回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分别。我知道你对这些有所顾虑,确实如你所想,早在跟你那么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不再回去了。”

李迅微张着嘴,却半天没有说出什么来。盖才捷的心思他自然是早就猜到了,只是如今由他亲口说出来,感觉却又与他所想远远不同。隔了好久他才问道:“那……你都跟师叔说了?”

“嗯。”盖才捷点头道,“师父他知我出身不同,一早就对我说过,一切凭心,莫为世道所扰、为世事所累。这番话想来也必然是有道理的。我如今尚且悟不透这其中玄机,不过我知道……虽然也没有什么缘由,但我心中所想,便是同师兄一起。我想……呃……师兄你还好吗?”

“不不不我挺好的。”李迅坐直了身子,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恢复了镇定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盖才捷,憋了好久却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倒是盖才捷被他盯着看了许久颇有些不自在,皱着眉把脸扭到了一边,最后干脆起身走到了一边,背着身子对他说道:“总之师父都说了回去再说,这些事情就姑且放下……师兄你也累了,先休息吧。”

“哎?啊……”李迅被这个突兀的转折弄得有些迷糊,脑子里却又蓦地想起了师父总是挂在嘴头的那句“来日方长”,他看着眼前一板一眼地背着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盖才捷,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清冷的月色下独自一人抱着膝头坐在回廊边的那个单薄的背影。想来也是神奇,那个小小的孩子,明明比自己还年幼,却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明明比谁都要守规矩,却能一点都不犹豫地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他眨了眨眼睛,有点挫败地叹了口气。自己果然也要变得更靠谱一点,才能担得起这份感情吧?

“师兄?”

“啊,啊啊没什么没什么,休息休息,你都跑了几天了……那什么,我先去打点水来啊,哦对了你睡里面还是外面?不行你还是睡里面吧我怕我把你挤得掉下去……”不过也没关系嘛,反正日子还长呢!

 

“所以……你是打算暂时不管他们了?”李轩面带着几分犹疑地看着吴羽策。

吴羽策已经除去了外衫,只穿着中衣端坐在床边整理着手上的物件,虽是带着几分疲态却也依旧是平日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他闻言稍稍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叹道:“也没有办法,那孩子的性子,不说则罢,若是说了,那便是打定了主意。况且他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说着停了停,又微微蹙起了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影响……”

“阿策。”李轩打断了他,起身走到床边,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沉声说道,“别想那么多,这原本就不是什么错事,孩子们也各自有各自的机缘,总不能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还有我在呢。”

“嗯,可不是吗。”吴羽策凉凉地看着他,“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咦?不是等一下……这怎么……”

“我收拾好了,睡吧。”

“啊,哦……好。”

“你最好提前打个腹稿,回去重新修门规吧。”

“啊?”

“啊什么?”

“哦,不啊……好……”

“……你家徒弟,你回头也好好管管,别总惯着。”

“我没……”

“没?”

“有有有,好好好管管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必须管!”

“睡吧。”

“好好好,睡睡睡,你睡吧。”

“你也睡。”

“哦,好……嘿嘿。”

“别傻笑……”

“好。……嘿。”

 

==============FIN==============


讲真,这是我第一次写这个CP

而为什么组织会把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呢?因为当时我们策划做完写手们领完任务,大家惊奇地发现这个CP没人写!然后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

最后逼急了没招了,这帮坑爹玩意儿们一拍大腿:反正你啥都能写就交给你了!

wtm何其无辜……

所以希望各位嗑这个CP的小伙伴们没有被我这清奇诡异的OOC吓到,这里先说三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OTZ


这篇文写于我上次辞职之前,啊……也是14年底的事了。当时刚刚过了公司的差旅费管理条例,感觉槽点满满,所以这篇文里也充满了对这玩意儿的吐槽【盖脸笑

现在看来还挺怀念的【并不是怀念那个坑爹公司的意思


最后还是老规矩,感兴趣的朋友欢迎带个余本回家咯

【一个本宣】  【一个通贩】

以及CP也会有场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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